离开，是因为太爱你（十二）

作者：依冉
　（十二）叮咚叮咚

　　这晚我和她聊了很多，叮咚叮咚，很好听的名字。她是新来百草园的，是他带来的。

　　她知道我和他的故事，比任何人都知道的多。突然，她的话让我的心一惊：

　　"呵呵，不知道呀，我素来是后知后觉的，我现在跟你谈笑风生，说不定今晚就哭一夜了呢。"

　　"为什么会哭？"，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。

　　"只是，我答应过他，只要他不一脚把我踹开，我都会缠他的，你知道，他自己是很矛盾的。想呀，自己究竟是不是在'阴谋'里面呢？或者只是陪他一段路畅游天涯。我不能许他一个未来，所以欠了他的，只能拼命对他好罗。"天哪，怎么会这样？这个女孩子爱着他！

　　"为什么不能？"我问。

　　"现实。不过，正如他说的，我们的心是自由的。我也问过他，我给不了他惊心动魄的爱情，他怎么就爱了我了呢？呵呵，他没说。只是说过，他很喜欢我送他的一副画，我说要和他一起看月亮。可能他喜欢这种感觉吧。也没什么了，只是我总觉得我能让他快乐，我也愿意相信这一点，也是因为这个我和他一起。呵呵，又也许，如你所说的，他只是心太好了，不愿让别人不开心。至于他心里真实的是怎么想的，他不说，我也不会问。你今晚找我聊，是为了什么呢？"我静静地听着她慢慢地诉着，我的鼻头开始往外沁汗，然后是浑身冒汗，我觉得自己像突然间生了一场大病，没有一丝力气。

　　"不知道~~真的不知道~"，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会处在这样的尴尬境地中。

　　"呵呵，无所谓了，知道有人对他那么好，他是幸福的"，她连说话口气也那么象他："起码，多一个人的心是呵护着他的。"

　　"但愿他能快乐。"我说。

　　"他能的，你不相信？"

　　"我不信。"

　　"为什么？"

　　"他把爱当负担"，当我们之间有了爱的时候，他就有了负担。

　　"呵呵，很久以前他这样说过的。可能他觉得我不够爱他，所以不足以成为负担吧。"

　　我静静地听着，我觉得自己真的病了。她的出现太突然了。

　　"不说话？怎么了？"她问。

　　"我只是坐着，坐着而已。我在听。听一个来自远古的故事。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不堪一击。溃败~~先是他击败了我，然后是你~"。

　　"我有什么能力击败你呢？怎么你会认为我击败了你呢，只是有些突然罢了。他始终在你的身旁。而我，如果他愿意，就让我陪他一段路吧。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脾气很不好，后来才告诉我他失恋了。我是五一前两天认识他的。我想他指的是你吧。"

　　"四月底我们认识，五月底他'自杀'，六月底他来到了南京，真不知七月底会是什么样子？"我喃喃地说。

　　"呵呵，会知道怎样的。"

　　"我不知道~~~我甚至不知道天亮了该是什么样子。是你告诉我的，一切。故事背后的故事。"我只想睡过去，永远地睡过去："他说，为了我，他什么都愿意做~几天前的事情，对我来说，却是那么辽远，空洞。"

　　"那么，你会让他做什么？"

　　"哈，他能做什么呢？我又能要他做什么呢？那是些奢侈品，对我来说是奢侈品。我只求平静地付出。他从不对我说假话，宁可伤我，不说假话。可他其实从没提过你。他应该早些让我知道你的存在，或者永远不要让你出现。我常会问他：'你是谁？'，有时真的觉得他很陌生，觉得自己不认识他是谁。却那么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，一切。"

　　"可是，你怎么说你被他击败了呢？"她问。

　　"在我的生活中，有许多人羡慕，别人觉得我那么优秀，我从来都那么骄傲，可是在他这里，我突然觉得我什么也不是。"

　　"他说过的，爱情要根植在生活的土壤中才能茁壮成长，可是我和他不行。所以，他只能和我做一辈子的NET LOVER。终究他是要和你在人间相逢的~~~~~~~"

　　"一辈子？我真的会吃醋的。"我继续说：

　　"有时候我觉得我很后知后觉，可是有些时候，我又觉得什么事情发生前我总有预感。回来这几天我每次给他写信都写不下去，写了删了，删了写，一封也没发成。但是，昨天，我写了一封信，很长。我突然觉得我该为他做的都做过了，正如他常说的：'如果我不能带给你快乐，我的存在就失去意义。'我觉得我再留下来，或许会有伤害。"

　　"你这样跟他说？"她问。

　　"我只告诉他，我不求永远，因为我们，已经，真永远了。那一刻我觉得我真的该消失了。可是我没有。因为，他还等着我'嫌了钱去娶他'呢。"或许，这只是一个牵强的借口。

　　"我总觉得你是带着一种绝望的情绪和他在一起"，她的这句话让我有些不开心，甚至有些恼火，你有什么权力来这么说我？

　　"有么？你知道什么是绝望么？"

　　"置诸死地。"

　　"可是我没有！我还憧憬着未来，计划着未来。"其实，恰恰是这些对于未来的期望，把他推向爱情的边缘。"只是我觉得你出现得太突然了。或许早一些出现更好。"

　　"无论如何，我不会退场的。因为，我没有进场。只是你们的舞步跳到了我的身边。"她的话又一次令我触目惊心。

　　"怎么回事，三个离得这么远的，毫不相干的人，怎么会莫明其妙地联系在了一起。本来觉得是生活，可是一回头却发现怎么变成了一台戏。"我不知道一切是怎么了。我们在深夜里谈话，那么一切一定是在梦里了。

　　"我并不介意他生活中和心目中的你，你又何必在意一个不知道眼睛鼻子长什么样的我呢？"她似乎要容易满足得多。

　　"并不是说一个在生活中，一个在网上就可以互不牵涉了。其实，如果都不在心里就什么关系也没有了。可是，不是。我觉得，三个人永远也演不好这出戏，必须有一个退出来保全另外两个人的快乐。我并不是说要你退出的。我只是说我需要时间思考。"

　　"他说，如果我不曾出现，他会过得轻松很多、潇洒很多，可是，我既然已经来了，那么，让他亲手卸下我这个包袱吧。"她说。

　　"我没有权力说什么，我知道的"，天亮了，"你很累，还要上班了，上班别想这些了吧，但愿。或许我是在说废话。我也要回了。"

　　"呵呵，一夜没睡，你出门要注意安全。"她叮嘱我。

　　"呵呵~~~两个小女人。如果我被车撞了，这一切就简单了。"

　　"不要说这些话。"

　　"一路走好。其实我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。我不和你争的。"她的态度挺明朗，可是我的心里一片漆黑。

　　天已大亮，空气已经变得濡热难挡。人们拼命地挤进空调车里，似乎再晚一步就要被扑面而来的热浪烫伤。我落魄地走着，'落魄'这个词用在这里似乎再贴切不过了。这个世界，这些喧嚣声音似乎与我无关，我站在一个没有声音的世界里，看着一部无声电影。我疲惫不堪，我只想坐在地上哇哇大哭，可是我不能这样做。那么我唯有希望自己昏倒在路边，可是我却似乎还神智清晰。于是，我只有走，走那永远也走不完的路~~~直到，倒下为止。

　　我惊诧自己竟然还能走回来。这么热的季节里，我仍需要用热水澡来温暖自己。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突然觉得好陌生。我真不知镜子里的是谁？望着"她"竟一时胸中汹涌澎湃，一切都化为软弱的泪水。

　　一觉醒来已是中午时分了，他昨天还约了我今天下午两点去碰头呢。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，我和叮咚叮咚已经谈了一夜。

　　我去时，他还没来，我用了"简单的快乐"这个名字，好避开熟人。过了不久，他来了，叮咚叮咚也来了。我很希望象往常一样地调侃，就象从来就不曾知道过叮咚叮咚这个人。可是我做不到。

　　肚子很饿，我想吃点东西，可是什么也吃不下。一块饼干掰成了很碎的块，到了嘴里仍然无法下咽，只有不停地喝可乐。

　　最终我开口了："说说你带那个叮铃咚咙来这儿的初衷吧。"

　　"没什么呀~想就带来了~她也想来看看这里和你们呀~"他似乎也在努力把一切装扮得轻松一些："你是我妹妹~她是我情人呀~"

　　"或许你应该早些让她出现或者不要让她出现。"

　　"傻瓜我们还只是在网上呀"，他说，叮咚也这么说。我知道他们的确是net lover。

　　"我是傻~~~~"，我嘲笑自己：

　　"她说了她永远不会退场，那么，或许应该是我吧。"

　　"你怎么这么说？~现实和网上是分开的呀~"他似乎一时半会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情。

　　"如果都不在心里就什么也无所谓了。"

　　"你真的非要我做选择么？~看来你还是理解不了我的想法。"他说。

　　"是不理解，从来没有得到过解释。"我淡淡地说："她能很清楚地知道她带给了你快乐，可我，我不知道有没有把快乐带给你。"

　　"可能吧~有时候我们是沉重了一些，对于未来我们都没有把握。"他停顿了半天："我不要别的只要快乐~你说我该怎么样呢？我只想要轻松的感觉~~~~没有拘束的~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逃的远远的了~~~谁也不见~"

　　"你想到了吗？"，叮咚叮咚在问我思考的结果。"我想起今天早上跟你说，不和你争他，就后悔死了。"

　　"你仍然有机会~~~~"，或许从知道她的存在的时候，我就有了这个决定吧。

　　"你给我机会？"

　　"不，机会是你自己争取来的，不是谁能给的。我说你击败了我，你明白为什么吗？因为我觉得你比我更懂他，你能给他快乐。而我，或许太过于沉重。"

　　"你是我最简单的快乐~~~~~也让我最彻底地哭泣~~~~~"，他看到了我们的对话，于是对着百草仙子说。

　　"哈哈，~最深的爱与痛~"，我在流泪。

　　"坦白的说，我是自私的~因为我自己解决不了，才把一切都晾了出来~~~"

　　"哈哈~~~~~你说怎么办呢？你也不知道~~~"，我问叮咚叮咚，然后我又转向百草仙子：

　　"你也不知道~~~~~大家都不知道。"

　　"我对他，还是以前那样。"叮咚叮咚说，是的，她给他的只是快乐，她应该象以前那样对他。

　　他对自己说："爱你不如爱自己~~~~~~"

　　"哈哈，爱你等于爱自己"，我苦涩地笑着。

　　"好好地对自己~做快乐的自己~~~即使是假的~~~~~"他说。

　　"假的能快乐么？"，是的，假的能快乐么？

　　"你爱她吗？"，我的确不该问这个问题。

　　"是的~我爱她~"，他答，然后他问她：

　　"你爱我么~"

　　"是的。我爱你。"叮咚叮咚说。

　　"你还爱我吗？我是说现在？"我再一次把自己逼上绝路。

　　"我们之间的感情里复杂的东西太多了~~~~~不过里面也有爱~~~"。

　　"哈，掺杂着一点"，我苦笑道。

　　"我是说现在~~~"，我再一次追问。

　　"你总是问我这样的问题~~"他说。

　　"是的，我只有这样的一个问题。"其实我什么都明白，可是这个时候我的感触太多，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才好。唯一的感觉是：好累。

　　"如果这个时候，窗外有风，我就有了飞的理由。心中累积的悲伤和快乐，你懂了，所以我自由，你不懂，所以我坠落。如果这个时候，窗外有云，我就有了思念借口。爱引动我飞行中的双翅，你回忆，我靠近天堂，你沉默，我成了经过。翅膀的命运是迎风，我的爱，当你把爱转向的时候，我只身飞向孤寂的宇宙。着恋的命运是寂寞，我的爱，当你人间游倦的时候，我会在天涯，与你相逢~"，我在键盘上用我的心唱完了这首歌。

　　"我给不了你太长的思念借口~~~~~"他说。

　　"轻轻地我来了，我来不是因为你，静静地我走了，因为你。"我想离开。

　　"我怕我会耽误你的~~~~~~"，他始终是这样，从一开始就这样，怕着不可知的未来。

　　"笑看窗外风起云涌，天地之大任你游~~~~~别忘了我会等你回来。"

　　"再见，祝你快乐~~~~~"，我对叮咚叮咚说。

　　"唉， 爱~~拜拜~~~飞飞喽~~~~~~"，我有着太多的不舍。（曾有一封MAIL中，我在末了的时候写了"唉，爱~~~拜拜~~~~"，他看完问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，我说，唉，就是叹气。爱，就是你我之间的感觉。拜拜，就是信写完了说再见。他说，吓死我，我还以为是连着读呢。）

　　"你会明白我的~"，是的，我明白。如果我们分开，叮咚叮咚绝不会是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屏障。

　　"除了你我还能去爱谁？"我说。

　　"我不想这样的~"他说。我明白，谁也不会料到爱会带来如此的伤痛。

　　我点击了离开。

　　重新注册了一个名字，我进去了。我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干脆地离开。

　　屏幕上还留着我离开的痕迹：girl简单的快乐象流星一样飞出了菊园。流星，又是流星。我看到了他说的祝福的话，但是是在我离开之后才发出来的。

　　他说："在她离开的时候，我竟然没能来得及说声再见"，

　　屏幕上又出现了一行文字："应该是她刚刚留下的~"

　　"当灵魂做了什么，肉体是最直截的承担者；而肉体做了什么，灵魂才是最真实的见证人。爱，向来是一种与孤独有关的学说。"

　　"我需要一整天时间，用这段时间我可以忘记你的承诺。我需要一个月时间，用这段时间我可以忘记我的过去。我需要一年时间，用这段时间我可以忘记我自己。我需要一生的时间，用一生来忘记你。"

　　"我不想见她这样的~"他静静地说着。

　　叮咚叮咚唱起了林志炫的歌："生命它给你一些，不给你一些，这些那些，自己才是考验。你在念着天边那座花园，我愿笑对眼前的莲，得与失都有祝福隐藏的脸~~~~~~"，是的，生命他给你一些，不给一些。

　　"我跟她说呀，如果她要跟我吵架，我立马就败下阵来了，呵呵~~~~"叮咚叮咚说。

　　"不会的~我对不起她"，他说。我的心也在流泪。

　　"她是很好的。我弄不懂~~~~~不过也不想深究你们之间"叮咚叮咚有她的好处，和她相处是轻松的。

　　"谢谢你~~~~~~这正是我需要的。"他说。

　　"^_^"

　　"有些不舍，有些轻松~~"，我似乎能感受到他叹气的声音。

　　"也许这里以后也不是我来的地方了"他说，然后又对仙子说："也许我们也该永别了~~"

　　"我们以后不来这里了吗？"叮咚叮咚问。

　　"不知道什么时候喽~~~~~~"他对仙子说。

　　"也好~有机会就见吧~~"他对叮咚说，似乎有些心不在焉。

　　"见什么？"

　　"没什么。那好吧就这样~~有空就来这里~~~~"。他知道我还会来的。

　　我一直没有离开，我的OICQ一直开着。后来，他发现了。

　　我看见他的大嘴鱼在呼闪："怎么你还在~~为什么不回来？"

　　我不知道说什么好："~~~~~~~~~"

　　"回来~我们好好地说话~~不和我说了么？我们今天还没好好说呢。"

　　"说什么呢~"，我真不知道说什么。

　　"我也不知道~算了~其实我们不用这样的~"

　　"你觉得怎样才好~~~~"我问。

　　"我是幸福的~但是，也许那不是我所能承受的~~想你好好的~~快乐的~~~"

　　"一直以为我能带给你快乐，可是我确实没做到。我只带给了你沉重的爱，沉重的回忆。"

　　"也许，我们的错误就是为彼此想得太多了。"他说：

　　"我不能给你那么长的时间的期待。好了不说了~~~~~如果你想我消失~我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可能见到我的地方了~~~"他似乎在下决心。

　　"不，我不会让你消失的。我要永远能看得见你~~"

　　"你给我的越多，我就越回报不了你~~~~~~"

　　"你觉得我想过回报吗？爱你等于爱自己，爱你是因为我受不了不爱你，不想你的折磨吧。对一个不求回报的人，谈回报有什么意义呢？"我说。

　　"可是我的感觉呢~我不想做那么自私的人~"

　　"你为我想得太多就是自私，就是自私~~~~~真的。这是最自私的，最苛刻的。"我似乎有些语无伦次。

　　"无论怎样~你是我最好的~~~~~我想你也好好的~"

　　"用最无私的爱划着对方的心~~~~我们~~"

　　"也许将来或下辈子我们还会彼此关心吧~"，对于未来他还有些许的希翼。

　　"会的~"

　　"认识你真是我的福气。"

　　"福满多~~~~~~"

　　"我爱你~~始终~~"。我深知这一点，可泪水还是再一次奔涌而出。

　　"我听到了~~~~我的心听到了~"

　　"可惜我们将来在一起的可能性太小了~~~~"，他总是那么矛盾。

　　"？"

　　"不说这个了~~车票买了么？"

　　"买了~"，很快我要回趟家了，很想好好休息一下，太累了，身心皆疲惫。

　　"那走好~一路顺风~~~~在家好好休息呀~"

　　"~~~~"

　　"你是我的~~~~~"他说。

　　"是的，永远~~~~"，我的心作答。

　　"不要对我太好！我要走了~~~祝你一辈子好好的~~~~~"

　　"拜~"

　　"~~~~~~//cu2~~~~~~"，这是我们在网易时常用的emote，意为低头轻吻我："我走了，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。"

　　"//cu3"（望着他远去的背影，泪水逐渐模糊了双眼）

　　下线。夜幕降临。我独自一人在空旷的校园里来回地走，一直走。我想去买车票，去他那里。可是，我能说什么呢？不知道。我知道一切于事无补。我独自回到了寝室。